第九十二章 荒城11(1/2)

阿娘走到她跟前,身影将夕阳完全遮盖。

“她自己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情。”

“阿娘没说吗?孩儿如今还是奴籍。”

“说了,但你猜来说你的人家是谁?”

能是谁,总不会是黄诚家吧?

她低头望着脚,指甲盖在水瓢把子上来回抠动。

阿娘接道:“是葫芦酒家的大掌柜。”

“谁?”她一怔。

“傻葫芦他们家。”

她立起身子,步入厨屋,气得头也不回地说道:“谁来也没用!”

“你先沉住气,”阿娘凑了过来,倚在门框上,苦口婆心地说:“那孩子是不灵光,可家底富裕,又是独子,你嫁进他们家,再过几年,酒家就是你的,到时吃穿不愁,还可接济你爹与小弟,不是很两全的事情吗?”

真的两全了吗?

听着可不像那么回事。

她苦苦一笑,“阿娘,卖身容易赎身难,普世皆是这个道理。我家老爷可是放过话的,没有一百两赎银,绝不放我走,你问问邹大娘,傻葫芦他家愿不愿出这笔钱?只要他拿得出来,我立马回来成婚。”

“什么?一百两?”阿娘讷讷地拍拍胸口:“天爷,好大的老虎嘴,你家主人也忒不讲道理了。”

“讲道理?跟一个官爷有什么道理可讲?他老母亲一直由我伺候着,身边只我一个悌己人,这些年从没打过骂过,看我比其他人贵重许多,我家老爷正愁没法在跟前尽孝呢,又岂会轻易放我离开?道理我已经摆在这里了,以后让邹大娘别来了,到底白忙活一场。”

“唉。”良久,阿娘叹了口气。

这伙功夫,她已经生好了火,放水下米,熬粥烧菜,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彻底变暗。

就着月光,母女俩相对无言地用完了晚饭,面对阿娘的唉声叹气,她觉着没意思,抽出别在墙上的新柴刀,拿起一个麻袋,便往外走去。

“天都暗了,你要去哪?”阿娘在身后问。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今日入林子时,瞄到一个芦鼠窝,去套回来。”

阿娘传来嘱咐:“当心蛇虫和野猪。”

还有野猪呢。她寻思,若是遇上了,便一并打回来,说不定还能换点高价。

竹林入夜,总格外吓人,影影绰绰,窸窸窣窣,像有一千个敌人埋伏在附近。

夜深人稀,身临险境,这样的情形她却习以为常。

正是在一次次濒死的挣扎中,在一次次奋力的自救里,有了自己的奇遇,有了自保的能力。

不过这些,无法与家人说起,只能静静凝望着月亮,在心底里回忆。

天亮后回到家,拎了一麻袋的野物,每只都用树藤缠住了嘴和脚。

阿娘打开袋子,吓得满脸煞白,赶紧问:“哪里学来的本事?”

她讪讪地解释:“主人家的管事好这口,跟着学了两招,没想到真的管用。”

“乖乖,”阿娘认真清点起来,“这样的东西周顾坊最喜欢了,估计能换不少钱,让你弟弟提去卖了吧。”

她点点头,顺手从袋子里摸出一只已经吓死的野兔,“这条留下,我来杀。”

“我去叫他来。”阿娘精神抖擞地说。

杀了兔,烧了水,剥好皮,小弟还没上来,剁了再腌好,人还是没到,直等到野菌粥熬得满屋喷香,才见人影从山坡上蹿出,跑得满头是汗。

“姐,这都是你打的?”小弟望着野物,呆了半晌,颇疑心地问。

她仰着脖子,喝下滋味鲜甜的菌粥,感到身体深处的饥与渴全都解了,这才随意点了点头。

“姐,这可是一手好本事啊。”

“这算什么本事?只要人够勤快,土里总能刨出吃的来。”

“姐,你别走了,打个一年半载,赎身的银子还愁吗?”

她冷冷一笑,“你这眼界也太短了。这片山无人惦记,偶然去打,才能打到,可若每日都去,就捞不着好东西了。再说,到底是造孽的事,少做为妙。”

小弟探了她一眼,有些赧然:“我可全提走了。”

她点点头,“去吧,趁还活着。”

小弟旋即提着麻袋下了山,脚步比上山时还快,直到她洗好澡,晾好衣裳,躺到了床上,才听见阿娘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门口传来。

过了一会儿,腌肉盆子上的锅盖被人掀动,她听到阿娘惋惜地唠叨:“哟,这么肥呢,一起卖了可好。”

她转过身,面朝木壁,闭上眼睛。

醒来已是晌午过后,阿娘与野兔一道不见踪影,桌上只有些茶点可以果腹,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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