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棠梨春深（1/2）

院子一片空寂，有一株棠梨，孤单寂寞地开着。灰褐的树皮干枯纵裂，衬着树下一张残破的石桌，更给人一种岁月萧条之感。

我知道这里便是传闻中的棠梨宫，当年文公为还是太子的姬欢迎娶穆嬴，特地命人建造。那时秦晋之好，传为佳话，晋文公、秦穆公皆一方雄主，公子欢与穆嬴更是天作之合。只可惜造化弄人，肴之z后秦晋反目，襄公中年暴毙，灵公少年被弑，不到三十年，棠梨宫就清冷至此。

我心中感叹，只道穆嬴屡遭变故，必是一副暮气沉沉之。谁知进入房中，眼前竟是一张殊异绝丽的面容。

穆嬴远比我想象的美。

如果拿姬雪宁来和她比较，恰好是两种极端。姬雪宁的美温婉细腻，令人连忘返，神魂颠倒，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活力，根本无法将视线移开。眼前女子却冷如冰，让人不敢靠近，不敢逼视，可一旦你将视线移开，心中又会簇生一股致命的愫，忍不住再次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换一种说法，姬雪宁的美，是第一眼的惊，美得令人窒息。而她的美，要第二眼、第三眼，慢慢陷入其中。

只是这种陷，当你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便无可b免。

穆嬴嫁给襄公时方刚及笄，如今至少四十多岁，她的脸上的确带着岁月的痕迹，这一点也不似姬雪宁。

姬雪宁天生丽质，连时间都无可奈何。可穆嬴却美得能让你忽略时间。

我几乎看呆，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行礼，目光趁机在房中扫了一眼。房间很大，东西很少，和庭院里一样空旷，与眼前之人一样疏冷。

“我刚刚在想，你会喜欢浓茶还是淡茶。”有些突兀的开场，穆嬴的声音带着一丝长者的沉厚，但和她的人一样冷。她静静坐在窗边，身前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有茶，茶香浓郁，窗外有花，花却比人逊。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事，我微微一愣，正要回答，她已兀自说道：“不过最后我还是选了浓茶，因为我喜欢浓茶。”

她这般说着，才抬起头，目光凝视着我，轻轻笑了一笑。她的笑容好似利刃，我只觉一凛，全身都在这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压力覆盖。她自问自答，当然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这是一种无言的示威。

我已感受到穆嬴的敌意，却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面上不动声，恭声道：“君夫人派人召唤下臣，不知所为何事？”

穆嬴沉默，更像是有意忽略我的问题。她慢慢端起茶杯，用带着蓝田玉扳指的拇指轻轻摩擦杯沿，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以前在郑待过？”

我明白只有回答她的问题，才有可能让谈话继续下去，依旧恭声道：“是。”

穆嬴淡淡道：“那倒是赶巧。我今天泡的，是郑进贡来的新茶，你且尝尝，不知味道如何？”她的语气忽然气起来，我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她疑地看着我，突然想起什么，失笑道：“哎呀，你看我差点忘了。庄麽，快给嫣儿取一只杯子来。”

引我进来的老嬷听罢，立刻照办。我看在眼里，不冷笑，一个下马威还不够，居然还要来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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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入喉，我眉头一皱，穆嬴凝视着我，幽幽道：“如何？”

我犹豫了一下，淡淡道：“此茶新制，本就略带沉涩之感，请恕智嫣冒，此茶恐怕并不适合泡得太浓。”

穆嬴一脸失望，轻叹道：“那还真是可惜。”

我道：“不同的茶本就需要不同的方法，夫人只是恰好选择了错误的方法而已。”

穆嬴眯着眼睛，眼中带着一缕幽深，“说得也是，泡茶要用正确的方法，做人同样也要选正确的道，若是选择的和自己并不适合，只会害了自己。”

我知道她话中有话，却只装作不懂。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语锋一转，又笑道：“我听说，嫣儿和君上三年前便认识，而且……”

她说到一半，故意压下声音，言又止。她将话题引到姬据身上，对我的敌意，显莫非和姬据有关？

我知道即便不问，她也一定会主动将话头打开，索一脸淡然，继续品茶。

果然，穆嬴顿了一下，叫见我没有开口，立刻又说道：“而且关系匪浅。”

“君上和我，只是朋友。”我若无其事地解释着，毕竟不能一直沉默。况且在我心中，的确只把姬据当朋友。与穆嬴开诚布公，也没有坏。

“哦？”穆嬴眼b动，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扳指，“但君上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继位三年，一直未立夫人，好像便是因为你。”

“君上的心，下臣不敢乱猜。至于下臣的心，刚才已告诉过夫人。”我一脸认真。

穆嬴沉默半响，轻叹道：“君上自幼丧母，先君又不幸宾天，我统宫数十年，早就身心疲惫。如果嫣儿对君上有心，有朝一日入主宫，也可以为我分担不少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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