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1/2)

灵越足足睡了几个时辰,方才悠悠醒转。她颤动着眼睫毛,睁开双眸,便看见路小山带着微笑的一张大脸,离自己近在咫尺。“你醒了!”他的呼吸甚至也能闻到。灵越挣扎着要起来,他忙扶住了她,“慢一点,我来帮你。”他握住她的臂膀,掌心传来的温热令她的心头一跳。“姑娘……你饿不饿? 可惜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等他们来送了。”庄玉烟说话流畅了一些,灵越怔怔地看着她,恍如看见昔日画中的美人走了出来。“他们……是谁?”庄玉烟面无表情地仰起头,看看头顶,“就是他们。”并不肯多作解释。“我……不但听说过你,我还见过你……”灵越凝视着她温婉的眸子,轻轻说道。庄玉烟难免讶然,“姑娘,我被关在这地牢里已经快十年,你如何见过我?”“我们是庄公子的朋友,庄公子所住的弦月居里,挂有你的画像,画中的你一身绿衣,手抚瑶琴。庄公子告诉我,那幅画像是他的父亲所作。”“庄公子……庄公子?”庄玉烟不觉重复着这几个字,良久,神情大变,激动不已,一把抓住灵越的手,“你说的庄公子可是妙融?是不是妙融? 融儿他还活着?他还好吗?”“庄公子如今是名闻天下的玄机公子。”路小山轻轻将她的手从灵越胳膊上不动声色地挪开,“武功卓绝,风姿卓绝,学识卓绝。”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灵越一眼,似笑非笑。庄玉烟泪落连珠,神情激动,倚在绣枕之上,“融儿!我的融儿!”“庄夫人,你和姐姐可是孪生姊妹?”灵越瞪了一眼路小山,继续问道。“不错,我的姐姐庄月明与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姊妹。”她情绪稍平,眸光之中水波荡漾,含着一丝哀色,“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灵越轻轻吟诵。这句诗落入她的耳中,她如烫到一般,蓄满眼珠的双眼闪着月华般的亮光,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如同身在一场梦境之中,嘶哑着喉咙,哽咽不成句,“这是当年夫君为我们画像,所题之诗,里面暗含了我们姐妹的名字。”良久,她情怯微语,“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吧?”灵越沉默半晌,轻轻叹息一声,从唇齿间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句极其残酷的回答,“欧老先生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庄玉烟闻言仿佛石化成了一尊雕像,白发如雪,更见苍老。良久,她喃喃自语:“原来飞扬已经死去了几年了!可我却还一个人活着……”“我还一个人活着。”她低声,一字一句,重复着这句话,令人唏嘘。“欧老先生在临死前画了一副你的画像……”灵越不忍见她柔肠寸断,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是我,而不是姐姐?”她忽然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冷笑连连。“那画像中的女子与锦瑟相依,眉宇之间十分温婉。更不令人注意的是,嘴角有一粒微小的美人痣。”灵越看着庄玉烟的嘴角,吐词清晰。她渐渐浮出惨淡的笑意,“我们姐妹都有这颗美人痣。”“可是如果不是特别留心,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的痣位置偏左一点,你姐姐的痣偏右一点。”她的眼底流露出惊讶,继而痴痴笑了,眼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如同暗夜里突然迸发的烟花,“飞扬……飞扬……最后爱的人,终归是我……”“原来你大半夜的去明月楼,就是为了比较两幅画像?”路小山目光流动,看向灵越。不知为何,便是这样温柔的目光,灵越也觉得无法与之对视。她微微转过头,看向泪光之中痴痴微笑的庄玉烟。“庄月明将你软禁在这里,就是为了取而代之,成为玄机山庄的女主人吗?”然而庄玉烟眼底轻波涌动,回答出乎意料:“我的姐姐,原本就是这玄机山庄的庄夫人。”灵越和路小山一时大眼瞪小眼,如坠云雾之中。庄玉烟看了一眼两人的神情,转身在梳妆凳上静静地坐下来,为他们讲述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十四岁那年,我的姐姐就已名动天下。那一年六月,最和暖的时节,她第一次随父亲去了嘉兴参加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红衣飘飘,雪肤花貌,惊鸿一瞥,便惊艳了整个江湖。武林上下都道她明艳绝伦,风华绝代。立时将当时如日中天的妙手仙子花月姣抛之脑后,赞誉姐姐才是真正的“武林第一美人”。庄月明,提起这如诗般三个字,多少江湖子弟情思暗生,如痴如狂,神魂颠倒。又有多少红颜少女醋海翻波,嫉妒成狂。姐姐是令父亲骄傲无比的掌上明珠。那时,很少有人知道在玄机庄主掌中还有一颗明珠,这颗明珠相形之下,黯淡无光,那就是我。都是一般的年纪,一样娇艳的容颜,一样的身姿,我们立在一起,犹如一面镜子,你照着我,我照着你。就连父亲母亲也经常认错。不同的是,姐姐活泼好动,生性开朗,从小爱缠着父亲行走江湖。我却喜读诗书,文雅好静,经常躲在父亲的藏书阁里一待就是一天。虽然个性迥异,但是强大的血缘将我们的命运紧密相连。我爱着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也爱着我。我们总是那么心有灵犀,分享同一件衣裙,分享同一道点心,分享同一首诗。我们悄悄对着流星许下了心愿,今生要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来生我们还要做姐妹。直到有一天,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欧飞扬。我永远记得遇到飞扬的那一天。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衫,一尘不染。他的头发是那么光滑乌黑,披在肩上如同瀑布。他的眼睛灿若星辰,好像能照到人的心里。他的身姿是那么挺拔,如同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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