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消极（1/2）
子夜，一阵凉风从窗隙中袭来，予人心底些许微凛之意。
但见屋内的烛火左摇右摆，每每以为它即将熄灭之际，它却又出人意料地再度挺拔而起。
祁千凝的目光便一直锁在这执拗的烛火之中，神容因专注而显得呆滞，一旁之人则在烛火发出的光亮下谈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不知祁千凝是否有在侧耳旁听，总之她的目光毫无遗漏地悉数放在了飘摇的烛火之上，像是在待着它熄灭似的。
如今盟会成员定要来袭，到底是转移还是交锋成了众人谈论的话题。
不仅如此，眼下南越之军节节败退，早已难与那北玄相为匹敌，士卒们好似皆丧失了斗志，惰待着南越彻底沦亡的那一日了。
南越，北玄，还有旁的国家皆因当初南越北玄对峙后陷入了混战的局面，弱肉强食，烧杀抢掠的现象屡见不鲜，且愈发向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行进。
在座之人毫无疑问地想要继续攻打，他们可不是那群贪生怕死之辈，国破家亡的仇恨自是要向储烈狠狠讨回来，就算因此丧了性命去。
如今在座的还有曾经发配于边陲之地的几位将军，他们皆在过往的战争中取得过一些成绩，斩杀无数敌首，自也是希冀能够继续以命相搏。
陌蜮衔虽是欣慰，但有些话却也不得不说。
“本王知晓诸位皆是豪情义士，不肯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但是也烦请诸位将军知会下头的兵卒一声，倘使他们之中有不想继续参战的，本王大可放了他们，士卒不在多，而在精，本王不需要一支军心溃散的队伍，愿意苟且偷生的便随他们去，愿意留下的本王之后自会封赏报答。”
“是，彀砀王，在下明日一定转告下头众卒，不留任何怯弱之兵。”
正当众人以为决意一致之际，一旁那一直紧盯着烛火的祁千凝竟冷不丁地开了口，可那目光却依旧固执地投于烛火之上。
“值得吗？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能敌得过储烈那个狗贼？倒不如彻底解散了去，倒也不必冒此之险了。”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是瞠目结舌，何人也不会料想到曾经无所畏惧的追风将军如今居然吐出如此消极颓败的言辞，她的颓靡之言瞬即为这番热血的兴头浇上了一桶凉水。
陌蜮衔困惑地凝视着她，眼底泛出三分心疼与无奈。
秦观更是恍惚，如若不是陌蜮衔亲自带她回来，他真当怀疑眼前这个祁千凝究竟是否乃旁人作伪扮成的，这根本不像是能从她口中吐出的言辞。
此时，祁千凝虽然未有回看众人，却也深切地感受到了在座诸位炙热的眼神。
她登时轻咳了一声，将目光从烛火上移了下来。
“我是说，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你们没准儿前脚刚踏入这乱世残酷的争斗中，后脚这性命就丢了去，人生如此走一遭岂不是过于可惜了些？依我瞧，倒不如就此彻底解散，这南越亡了便也就亡了，大不了交由旁国来争个你死我活，命才最重要。”
吐出这番言辞之际，祁千凝的神容寡淡平常，瞧不出她对战争的恐惧，却也瞧不出她对杀掉储烈的热情，寡淡到极点便也就是颓唐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冗杂着各种纷繁的情绪。
但更多的则是不解，因为在场的大多数人皆是熟识祁千凝的，所以便也知晓她不是这种苟且偷生的人，更不是鼓舞旁人因循苟且的人。
祁千凝无视这群人投来的眼神，自己的目光只是直直地盯着桌子角，如此无谓之容登时引发了与其并不甚谙熟的几个将军的指摘。
“追风将军，你这是怎的说话？你好歹也是我们南越的将军，为国尽忠本就是你的本分，如今你竟将南越的生死置于不顾，反而倡导旁人皆做缩头兵，这哪里是一将军该有的风仪！”
“追风将军，从前听闻你素来勇冠三军，所向披靡，如今瞧你不过也是浪得虚名，一个怯弱之辈罢了。”
这几将军亦算忠臣之士了，因此瞧见祁千凝这般颓唐便也心生怒意，公然挑衅了起来。
本以为祁千凝的性子受不住这等侮辱，没成想这女子竟再度出乎意料的镇定下来，同以往的鲁莽性子截然不同。
“你以为南越能长久不衰吗？你以为如今将这国家救出水火便能永保无虞吗？这权力这地盘他们想要争便去争吧，你们何必插手呢？人活着便是为了去白白送死吗？”
不知不觉，祁千凝的目光再度回到那摇晃的烛火之中，终于，那执拗与朔风对抗的烛火到底是敌不住自然的威力，于下一刻悄然熄灭了去。
黑暗之中，女子的唇畔徐徐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快去点上灯。”
陌蜮衔一声令下，烛火又一次迸发出了能够照亮此间屋子的光亮，可这却是新的火苗，适才那几近熄灭的火焰已然消亡。
此时，祁千凝于黑暗之中勾起的笑意早已敛去，存于其面庞之上的乃是寻常的寡淡神容。
虽经历了一个小插曲，方才的话题却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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