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爱（2/2）
是诓我的么？我不确定……
“冷姑娘愿意做我秦家的儿媳么？”秦宏开口，竟是这样不加掩饰的开门见山。
我倏然起身，繁复的裙裾差点带翻暗漆色的案几，我冷声道：“宁死不愿。”把话说得这样死本不是我的意思，只是心里的愤怒已经快喷薄而出。
“为什么？若是本王没有记错，满打满算冷姑娘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六七岁。”他转着手指上的扳指，沉声道：“二十六七岁，本是大好年华，若是丧了命，就未免太可惜了。”
“多谢王爷替我的打算，只是社稷的尊严本也是王族的尊严。”我冷冷看他一眼，又坐下道：“不论来日情况如何，苏国亡时便也是冷佳赴黄泉之时，即是顶着苏冷氏的名头受了百姓供奉这么多年，那么该殉国的时候，冷佳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所以王爷此举实在是没必要。”
他闻言，竟然拍起了手掌，面上的笑意似乎不那么阴鸷了。
“冷佳氏晏灵纳扎伊，你果真对得起这个名字。”他忽地开口，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王爷何意？”
他没回答我的话，又道：“凤仪东来，兴亡天下。你可知这样的一句话害死了多少人，你还真是个祸水。”
听见他提起这个八字谶语，我的心里仍旧是一阵心寒。是的，我讨厌这句话，讨厌每个人都这样在意这句话。
凤仪东来，凤仪…就是这两个字害得关外三国不宁，可我即使恨却也毫无办法。
这八个字是一道枷锁，紧紧地锁在我的身上，我穷一生想打碎它，却是无济于事。
“亡国本是权贵的贪婪所致，关女子何事，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说是也不是？”
“不一定，也许有时候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也说不定。”秦宏笑得别有深意，又道：“你真的不愿意做我秦家的儿媳么，毕竟禹儿那样喜欢你。”
“王爷说的理由未免太冠冕堂皇了，诚如王爷所说，我已经二十六岁，早就不是小女生一句话就可以哄骗的年纪了。”我笑看着他，道：“王爷出此言，大抵是为了我这高丽公主的身份吧。”和这样精明的人讲话，若是打太极我一定不是对手，所以不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宏侧头看我一眼，眼角的皱纹一弯，笑容间竟然带着丝缕属于江南的温和。
这个男子年轻时不知该是如何的出众呢…
“若是今日之前，本王与你说起这个事情，多半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但是现在和你说起，只是因为你是冷青凝。”出乎意料，他竟然也和我说起了实话，这样一来，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王爷抬爱了。”我惊讶于他的话，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细雪在空中飘转，冷风呼啸着吹落枝头怒放的寒梅，恍惚间有梅花瓣落于浅碧色的茶水里。
“文昌夫人，午后风雪寒凉，夫人还是早些回去罢，莫受了风寒。”秦宏起身，转头又吩咐肖敏：“好生送夫人会昭阳宫。”
听见秦宏又唤我为夫人，我心里着实是松了口气。
他走后，我仍旧跪坐在原地，冷风拂过，我身后的冷汗浸上小衣，只觉得更加的寒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夫人，咱们回去罢。”肖敏在我身后小声地建议着。
“好，回去。”我叹息着应了一声，真不知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夜里辗转反侧，透过窗楞照进来的青白月光，在米黄的毡席上投下了深深浅浅的暗影。我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知不觉间，渐渐进入梦乡，我的间歇性失眠症最近一直在折磨着我。
半梦半醒时，恍惚有人走到我身边，布袜摩擦毡席，踏步的间隔是熟悉的韵律。
会是谁呢…我不知道。
“阿凝，我多想任性一次啊…”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沉的叹息，额间一凉，带着温润的碧螺茶香。
屋门开了又阖，冷风夹杂着浓郁的梅香，我伸手抚上额间，那里还带着丝缕的温度。
苏堤，对不起，只是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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