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番外:半辈子(一)(2/3)

问,“冷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爹爹便弯腰将她抱起来。

她伸手环住他脖颈,靠在爹爹怀中,疲惫地说,“爹爹,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想出往看看,一边出往走,一边学。”

固然耶耶与婆婆都对她很好,她掰着指头想,吴姨母、高叔父、褚叔父与顾叔父,他们都对她很好,喜儿哥哥也很照顾她,但她不想一辈子被拘在府上,她想出往,出往看看娘亲口中的那个世界。

她爹爹没什么反响,只是淡淡地说,“好。”

但没两日,便不顾耶耶与婆婆的反对,收拾好了行装,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她还在离往前,看到他与高叔父吵了一架。

“我将遗玉托付于你,”高叔父嗓音低沉“遗玉却病逝世在了卫府上,妙有是遗玉的女儿,我无法放心再将她交托于你。”

爹爹的面色刹那便变了,身形竟有些摇摇欲坠,饶是如此,他还是保持了神情的沉静,“妙有是我和她女儿,我自会好好照顾她。”

他们先往了三晋。三晋表里三河,有唐虞遗风,多慷慨哀歌之士。她展开一卷先秦的古文,看那书中的聂政、荆轲与高渐离。“稷下多辩士,齐鲁产圣人”,她与爹爹又往了齐鲁两地,往了仙源,看了泰山。

等长大些,她也懂了那些人情圆滑,忍不住问她,当初为何愿意听从她那童稚之言,一意孤行将她带出了京城。

她爹爹只笑着答复,“你娘离往前,曾让我日后多带你出来走走。”

她的童年便在船车中渐渐地度过了,她在江水碧波中,在乌篷船里,点着灯,看着西洋传来的那些书,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在马车里,系着围腰,兴趣勃勃地自己捣鼓那些看远镜,将那些小零件散落了一地。

她爹从来未拘束过她半分。

五六岁的时候,她爹爹为她做的竹蜻蜓,已经迂腐了。

她夹着那本海外地理方志,使劲儿一搓,裙摆微扬,站在江畔,看那竹蜻蜓高高飞往,在江风中飘飘扬荡,不知要往往何方。

她爹从船舱中走出来,提着盏灯,莞尔唤道,“妙有,上来用晚膳了。”

晚膳是船家安排的,她捧着碗米饭,才吃了一口,便闻声爹爹问她,“出了金陵,你想往何处?”

她握着筷子,想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笑道,“爹,我不想待在大梁境内了,假如可以,我想往天竺,想往海外看看。”

她知道的,她爹爹此前是个和尚,所说如今天竺佛法已经不存,她还是想要往看看,和爹爹一起。

她瞧见,眼前的男人弯唇应道,“好。”

吃完晚饭,他俯身叫她往睡觉。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爹,我写完日录再睡,马上好。”

将日录垫在膝盖上,她就着渔火,耐心肠一点一点写就前几日的行踪。

转眼间,小姑娘已经慢慢抽条,渐露出少女的风度。常年累月在外风吹日晒,她肌肤不似京中其他贵女一般白净娇嫩,却健康青春。

她聪敏好学,一路上颠沛流露,风尘仆仆,却从未喊过一声苦,一合衣便能安然睡往。

卫檀生翻开她枕侧的日录。虽说是日录,她却不忌讳旁人翻阅。

纸页上被她画满了舆图。

往西北的瀚海、狼居胥,往西南的交趾,往东北的朝鲜、濊貊,往东南的琼州。如今他们所游历的镇江、江宁、常州一带更是刻画得尤为具体。

再往下翻,却是密密麻麻的天象图。

再翻一页,却是日道图与月道图,两个宏大的圆形,各盘踞了一页纸。

图侧的小楷端正记载:“日循黄道东移,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

合上日录,将眼力从女儿身上移开,在她进睡后,卫檀生出了船舱。

船舱前挂着的一盏灯悠悠荡荡,那渔火尽数洒落在江面上,热意融融。

夜雨又潇潇地落了。

转眼已经十多年。

她还没有回来。

他在船头趺坐,守着小船,对着萧萧瑟瑟的江水,静静地想。

翠翠,你何时回来?

妙有如今已长得这般高了,菩提树也早已浓荫如盖。

他抚上指尖历历可数的佛珠,只能靠攥紧指尖,缓缓地抒发心头的荒野。

翠翠,你若是再不回来,我这一生就在江水荡荡,这流浪里,这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在烛花里尽数剪往了。

渐渐地,他靠着悠悠荡荡的小船,慢慢地睡着了,凉意自指尖渗透了双膝,全部人静默地好似化为了一尊泥塑的佛像。

这一十四年,他潜心修佛,任心自在。

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

这一十四年,他日昼夜夜等候。

到如今却蓦然创造,自己的人生竟如此短促。

短到,等不到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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